剖解“瘦肉精”

——饲料禁用“盐酸克伦特罗”始末

　　肉的质量直接关系到咱老百姓的健康，是不可忽视的大事。与前些年社会普遍 关注的“注水肉”问题相比，牲畜饲养者在饲料中添加化学药物的做法对人体的伤 害更直接，又因其在肉的外观上不易辨别，故而这种形式的伤害也更具隐蔽性，也更厉害。

　　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很多害人的东西都是以“科学”的面目出现的，百姓往 往在不知的情况下成了受害者。惟一可以依赖的，是政府能够及时发现，采取强有 力的措施预以干预，使假科学失去孕育的土壤。本文就是以不久前发生的，我国政 府禁止在牲畜饲料中添加平喘药物这一事件为背景，讲述了盐酸克伦特罗从作为科 技手段被我国饲养业广泛应用，到被认识直至被禁用的全过程，目的是希望广大读 者都做个知情的消费者。

　　最近，北京市卫生局发布的一则从猪肝中检出可致人中毒的药物“盐酸克伦特罗”的消息，着实让一直渴望吃到放心肉的京城百姓震惊不小。正如这种药物的名称，第一个将其用于动物身体的是地地道道的洋人；第一例由此而导致的中毒事件 也发生在西方国家西班牙，有４３个家庭在一次吃了牛肝后，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 ，而这牛正是用添加了盐酸克伦特罗的饲料喂养的。在我国，最早披露的中毒事件 发生在香港。１９９８年５月，１７名香港居民因食用内地供应的猪内脏中毒。同时，广东省高明市人民医院也在一周内接诊了７例因喝猪肺汤而中毒的患者。

　　一连串的中毒事件令人震惊，人们不免产生疑问：“盐酸克伦特罗”究竟为何物？怎么会跑到了动物内脏里？这样的肉谁还敢吃？

　　祸根原是“瘦肉精”

    盐酸克伦特罗是一种平喘药的商品名，又称氨哮素、克喘素，化学名称为羟甲叔丁肾上腺素。该药物可选择性地作用于肾上腺素受体，是一种强效激动剂， 可引起交感神经兴奋，在药物剂量下，具有松弛气管平滑肌作用，用于治疗支气管 炎、肺气肿等引起的哮喘。

　　８０年代初，美国一家公司意外地发现，将一定量的盐酸克伦特罗药物添加在 饲料中，可明显促进动物生长，并增加瘦肉率。随后，这一新发现在一些国家被应用于养殖业。

　　据中国农业科学院畜牧研究所罗绪刚研究员介绍，盐酸克伦特罗进入体内后具 有分布快、消除慢的特点，能够改变营养的代谢途径，促进动物肌肉、特别是骨骼 肌蛋白质的合成，抑制脂肪的合成和积累，从而使生长速度加快、瘦肉相对增加。 一般来说，饲料中添加适量盐酸克伦特罗后，可使饲料转化率、生长速率、酮体瘦 肉率提高１０％以上。所以有人干脆就称它为“瘦肉精”。

　　基于食用动物内脏而导致的中毒事件的不断发生，欧盟很快作出了反映：严禁 在饲料中添加盐酸克伦特罗类药物。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ＦＤＡ）也将肉品中 的盐酸克伦特罗残留作为必检项目。ＦＤＡ和世界卫生组织（ＷＨＯ）还制定了畜产品中盐酸克伦特罗的最高残留限量：肉、肝脏、肾脏、脂肪和奶分别为每千克０ ．２微克、０．６微克、０．６微克、０．２微克和０．０５微克。至此，以高科技面目出现的“瘦肉精”最终被确认为地地道道的“害人精”。

　　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物研究所杜冠华研究员说，虽然盐酸克伦特罗的毒性并不是很强，但是由于它的半衰期长、在体内代谢慢，在临床使用时须慎重。用于治疗一 般口服一次量为２０—４０微克，用量过大或无病用药则可能出现肌肉震颤、心慌 、心悸、战栗、头疼、恶心、呕吐等症状。特别是对于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甲亢 、青光眼、前列腺肥大等疾病的人群危险性更大，可能会加重病情，导致意外。所 以说，含有盐酸克伦特罗残留的畜产品对老人、小孩及患有某些相关疾病的人危害 更大。

　　８０年代后期，我国部分大专院校、科研院所将其作为开发项目，向饲料加工厂、养殖专业户推广这种新型饲料添加剂。经一些养猪场试用，证实这办法果然挺灵验。

　　虽然这种饲料添加剂一直没有得到国家主管部门的认可，但受经济利益的驱使 ，在我国部分地区的饲料加工企业和养猪专业户中，已成为“秘密武器”。

　　对于消费者来说，是很难从外观上识别出畜产品中是否含有盐酸克伦特罗等违 禁药品残留的。罗绪刚研究员认为，一般来说，盐酸克伦特罗是作用于肺部气管、 支气管的药物，肝、肾则是体内营养和有害物的过滤器，这些脏器中的药物蓄积量 与肉比相对偏高。

　　然而，消费者也不要误认为市场上见到的瘦肉都是盐酸克伦特罗喂出来的。国 家饲料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杨曙明博士解释说，目前我国培育出的瘦肉型猪靠的是 引进优良品种、合理搭配饲料和科学的管理手段，瘦肉型猪与使用盐酸克伦特罗提 高瘦肉率完全是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另据农业部调查，目前发现掺入盐酸克 伦特罗的仅限于猪饲料，而饲料中使用盐酸克伦特罗等违禁药品情况较严重的，主 要集中在我国沿海和中部养殖业较发达的少数地区，东北、西北、华北、西南等地 区此种现象尚不多见。

　　远非一禁了事

　　我国政府一直把健全饲料法律法规，禁止在饲料中滥用抗生素、激素等药品作 为保证养殖业健康发展、维护人民健康的重要措施。１９９７年以后，农业部和一 些地方政府就多次下发文件，三令五申禁止在饲料中滥用促生长激素、抗生素及一 些化学合成药物。１９９９年５月２９日，国务院颁布的《饲料和饲料添加剂管理 条例》中明文规定：“生产饲料和饲料添加剂不得添加激素类药品。”然而从去年 ９月开始农业部组织的专项调查发现，在饲料中违法使用盐酸克伦特罗的现象并没 有得到很好的控制。部分省市的一些家饲料生产、经营及养殖企业调查结果表明， 违禁药品检出率依然高达１９．８％。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许多不法商贩和企业已将违禁饲料添加剂的交易转入了地 下。有的饲料生产企业或经销商将违禁药品制成无标签的小包装，只私下里卖给“ 可靠”的人，让检查人员在饲料中根本查不出毛病。有的养殖企业或专业户直接购 买盐酸克伦特罗原药自行配制，再加入饲料或饮水中喂养动物。这样更可能因剂量 掌握不好或搅拌不匀造成饲料中局部违禁药品浓度过高，甚至导致饲养动物中毒。 据说，这些养殖户从不吃自己喂养的猪。

　　去年１１月，湖南省桃江县一位养猪专业户写信给朱镕基总理，反映湖南许多饲料预混厂家不顾国家法规，在饲料中添加兴奋剂和激素，甚至把违禁药品另外包 装，出售给养殖户。此信立刻得到了国务院领导及主管部门的重视。１９９９年１ １月２６日，农业部即发出在全国范围内查处生产含有违禁药品的饲料和饲料添加 剂的紧急通知，并要求有关省市对违禁药品泛滥的重点地区进行专项检查。

　　肉品安全任重道远

　　在饲料中添加违禁药品的现象为何屡禁不止？据农业部有关主管负责人分析， 盐酸克伦特罗主要是制药厂生产出来的，谁都可以轻易买到，源头失控，饲料安全 则难以保证。而制药厂生产什么药、把药卖给谁，又不是农业部门所管得了的。因 此，保证饲料安全需要相关部门的通力合用。今年４月，农业部和国家药品监督管 理局联合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畜牧兽医、饲料和药品监督管 理部门迅速组建查处非法生产、销售和使用盐酸克伦特罗等药品的联合工作组，严 格监控该类药品的销售渠道。《通知》还特别提出，药品监督管理部门要对未取得 药品批准文号，非法生产盐酸克伦特罗的企业，以及向无《药品生产许可证》、《 药品经营许可证》、《医疗执业许可证》的单位和个人销售盐酸克伦特罗的生产、 经营企业，要依法查处。并要求畜牧兽医及饲料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不得以科研名 义变相推广盐酸克伦特罗等禁用药品。

　　今年５月３日，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批示：必须建立饲料监测体系，财政上要支 持。药品监督部门要加强查处违禁药品的生产。日前，农业部畜牧兽医局一位有关 负责人说，近两个月对盐酸克伦特罗的查处工作收效显著，最近对９个省几百个饲 料样品的检测结果显示，盐酸克伦特罗的残留检出率下降到了７．１％。

　　农业部有关负责人表示，为了让国人吃到安全放心的畜产品，作为畜牧兽医和 饲料行政主管部门，今后将进一步加大对饲料和饲料添加剂中使用违禁药品行为的 查处力度。

　　但同时也指出，目前我国饲料安全工作依然存在着隐忧：一是对滥用抗生素导 致细菌耐药性的研究和监测工作还不到位，不利于采取切实措施限制抗生素等药物 的使用；二是我国尚无统一的违禁药品检测方法标准，导致检测结果缺乏可比性； 三是缺少必要的检测仪器，多数基层饲料检测机构不具备检测违禁药品的能力。

　　罗绪刚研究员还提醒说，现在预混饲料中普遍添加一些抗生素，用于动物防病 。但国家明文规定，在畜禽屠宰前必须有一定时间的停药期，以确保药物残留达标 。然而饲料加工企业却没有提供专门为畜禽停药期配制的不含抗生素的预混饲料， 喂普通饲料又可能影响畜禽产品的重量和品质。他希望国家有关主管部门尽快协调 解决这一矛盾，使养殖业早日走出两难境地。

　　还有专家建议，在把好饲料安全关的同时，还应当并可能在屠宰或肉产品上市 前再设一道防线。杜冠华研究员说，从动物的血液、尿液中都可检测出违禁药品残 留，宰杀后的肉及内脏中含有的违禁药品残留也不难检出。为了保障消费者的健康 ，还是给肉品安全加上双保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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